河边的考试
我们那地方,夏天来得早,也格外长。五月里,日头已经毒得很,柏油路晒得发软,踩上去,鞋底子都粘粘的。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,还有河边水草沤出来的腥气。那年头,知了还没开始叫唤,但午后总让人昏昏欲睡。
我们那地方,夏天来得早,也格外长。五月里,日头已经毒得很,柏油路晒得发软,踩上去,鞋底子都粘粘的。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,还有河边水草沤出来的腥气。那年头,知了还没开始叫唤,但午后总让人昏昏欲睡。
老雷,雷震东,名字挺响亮,可最近这一个月,他觉着自个儿活得比那闷葫芦还憋屈。公司里那点事儿,芝麻变西瓜,西瓜变成冬瓜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报表上的数字,像一排排呲着牙的小鬼,夜里头老往他梦里钻。人送外号“雷布斯第二”,可这“第二”的滋味,如今尝着,净是黄连。他自个儿也嘟囔:“这一个月,真他娘的是创业以来最难的时候咧!”
老王,王守义,名字土,人也实在,在街道“综合治理办公室”当个办事员,一晃悠,快二十年了。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街心花园,春天看花,夏天听蝉,秋天扫落叶,冬天盼暖气。日子嘛,就像那窗外的四季,一茬接一茬,看着热闹,其实也没多大分别。
这天儿,闷得像口没开封的酱缸。立夏刚过,暑气还没真格地下来,可上海这地方,人一多,那热乎气儿就跟灶膛似的,自己往上拱。老王,王德顺,退休快五年了,今儿个被小孙子闹腾得没法子,舍了胡同口的棋局,颠颠儿地跟到了这劳什子“欢乐谷”。
李建功的名字,是用钢水浇筑出来的。改革开放的浪潮中,他凭着一股“敢叫日月换新天”的蛮劲,硬生生从一片滩涂上,建起了庞大的钢铁王国。他的“建功集团”,不仅是地方经济的支柱,更是那个激荡年代里,个人奋斗与时代机遇合流的某种象征。财富像高炉里的铁水一样滚滚而来,堆积成令人炫目的数字,也筑起了李家无形的壁垒。
王二觉得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更黏糊些,连风都带着一股子潮气,吹在脸上,像是没拧干的抹布。他缩在自家那间朝北的小屋里,对着桌上那块黑黢黢的方块——他们管那叫“手机”——发怔。这玩意儿是他的眼,他的耳,有时,也像是他的脑子。
我,王二,在一个奇特的地方上班,叫做“青少年行为及心理调适中心附属拒绝上学专项门诊”。这名字长得像一段火车,轰隆隆地碾过你对青春期叛逆的所有浪漫想象。春天来了,窗外的杨树毛子像下雪一样飘,可我们这儿的“春天”,是打着喷嚏、流着眼泪、死活不肯踏进校门的孩子们,数量多得像春天播撒的花粉,据说已经快突破一万人次了,真他妈的是个丰收年。
这是最好的时代,也是最坏的时代。
我叫李明,一个普通的白领,每天穿梭于这个城市冰冷的钢筋水泥森林。格子间是我的堡垒,外卖APP是我的军火库。我曾以为,这就是时代的进步,指尖轻点,美食即达。直到那条新闻像一颗石子,砸碎了我平静生活的湖面——“黄焖鸡卧底记者提醒11点前别点外卖”。